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付出甚是菲薄,所得却极丰厚,归生又怎能不深感愧疚呢?
由此他步步走近熊氏家人,眼望着熊母悲伤的眼神,仿佛肩负千钧之担,腿上也绑着万斤的重物一般。等到了老人面前,他实在扛不住内心的愧悔了,不由自主地双膝一屈,拜倒在地。
老人慌了,想要弯腰来扶,却险些一个趔趄摔倒。熊宇赶紧掺住老娘,然后才母子、夫妇三人,一起跪倒在泥地上还礼。
归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才好,反倒是老人先问:“白公既施此等大礼,想必我儿……他死得很光荣了?”说着话,泪水止不住滚落而下,同时朦胧着双眼,去望归生身后朱飞所捧的骨灰坛。
归生哽咽着说:“我的性命,及三百白卒性命,全赖熊南所救……若非熊南,我等不可能安返白邑,他死得……牺牲得岂止光荣,壮勇成仁,可比古之忠臣烈士!”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当时那种复杂的局面,以及熊南不得不死的缘由,只得暂且含糊过去,双手搀扶着熊母,一道站起身来,随即示意朱飞将骨灰坛递给熊宇。
继而他说:“家有贤母,乃生贤子……熊南于我有活命之恩,从今往后,他的母亲也就等于我的母亲……”
熊母抹了一把眼泪,缓缓摇头:“不必了,我自有子,何劳白公……南儿能够为白公而死,想必死也无憾了吧。这是他的本分,说什么恩惠?”
归生来的时候就想好了,他打算提拔熊宇为上士,专司一邑营造之事,并赐十斛之粟、十丈之绢,以抚恤其家。熊母貌似想要推辞,熊宇却忙不迭地跪拜谢恩了,但他随即又请求道:“臣这些年节衣缩食,只想积攒些财货,给兄弟娶一房媳妇儿……如今他既然不在了……恳请白公允准,帮他说一门冥亲,让他在地下也不孤单……即便不是国人,是野人也无妨……”
冥婚这种事,实话说归生很反感,但既然是熊宇为熊南相求,他又势不能拒绝。于是转过头去关照朱飞:“你去打听一下吧,看看谁家有年貌……也无须相当,看谁家有死去不久的青年女子,帮忙说合,配给熊南为妻。需要什么彩礼,什么条件,尽可应承,由我来出。”
朱飞红着眼圈,躬身领命。归生最后又说:“等到合婚和下葬之日,通知我,我来主持。”
随后他如同逃跑一般,匆匆离开了悲恸中的熊氏一家人。
等到再去慰问和抚恤其他阵亡或者伤残的白卒家眷,归生的心境才略略平复下来。当晚返回公府,奄烛已然布设好了白公胜的灵堂,归生在左,吴姬和王孙胥在右,跪坐着终夜守灵。
看母亲和兄弟抹着眼泪哀哀垂泣之貌,大概是沉浸在了对亡人的思念和对往事的缅怀中了吧,归生却并无此等心境——好不容易折返回白邑,他无暇再回首还顾,他得考虑将来之事了。
从前一门心思只想得到宽赦,逃出生天,想不了太远;而今却必须仔细筹谋,我费尽心机这大半年,究竟能保证自己多苟几日啊?
而今有叶公的承诺,有屈庐做保,暂时性命无虞。但叶公终究垂垂老矣,不知道他在执政的位子上还能做多久;而屈庐的心思始终难以探知,也不清楚他打算保自己多长时间……子西、子期的儿孙都还在,难道他们会不盼望着斩草除根吗?自己要怎么抵挡随时可能朝着心窝刺来的明枪暗箭呢?
最关键的问题,他当初在郢都城内,手握三百白卒,可能对叶公造成一定威胁,大不了还能杀出城去,再觅立身之所;而今返回白县,可用之兵有望近千,却反倒没把握抵御来自郢都甚至于只是周边的讨伐之师了。因为就理论上来说,楚国不行封建,这些兵并不是他私有的啊。
归生感觉吧,他就好比后世一个小小的县令,却得罪了朝中大老,老爹杀死过宰相,自己使尽手段,加以切割,才勉强被赦无罪,返回任所,但能呆多久还不好说……关键是没法调动辖区内的兵马,跟朝廷对着干!
目前唯一能做的吧,貌似就是夹起尾巴来,把地方上治理好,收揽民心,让郢都不容易找到讨伐的借口;而万一将来讨伐大军真来了,起码老百姓不会奋起而迎王师,且能有几个人肯保着自己跑路。从白县往东跑是吴、越,往北跑是陈、宋,不象在鄢郢,最近便的只能逃去巴国……
由此他在鄢郢才不到最后关头,不打算流亡;再往前算,白公胜还在的时候,估计没几个人肯保他跑路。从今天起,希望辛苦个一两年,境况会有所好转吧。
还有就是,巴紧莫敖屈庐的大腿,并且尽快打听出来,屈庐究竟为啥要赦免自己,还肯让自己继任为白县之尹?他有什么地方用得着自己吗?那必须得进一步展现自己可用之处啊,免得哪一天被“鸟尽弓藏”喽。
就这样,归生为乃父守灵,整整三日,三日之后,虽然木像还没雕成,棺材涂漆后尚未阴干,他却不得不暂时离开灵堂,入于偏室,开始正式处理政务了。首先就是搜罗一些家中宝器,命人送去郢都,献给屈庐。
时人以青铜为宝,但凡贵族,家中都会搜集、珍藏一些青铜器物,归生对此却瞧不上眼—